海蝶与阿海

“七仙女紫霜与凡人董永结良缘”的故亊,以小说、戏剧、电影、电视剧等多种形式流传于世，早已家喻户晓。可是，王母娘娘的七个女儿，思念人间的岂止七仙女一个呢!那五仙女海蝶，在七仙女下凡之后，也触动凡心，游历了人间，与“天涯海角”结缘，留下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佳话。故事是这样发生的……

话说当年，那居住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与玉兔相伴，在茫茫星空静守慢慢长夜，常凭心情好坏决定洒下多少月光。月光却总是如水般的清凉，倍添她孤独寂寞之苦。好友五仙女海蝶常到广寒宫里做客，同受孤寂之苦的她俩，在相聚之时，回忆吴刚、天蓬元帅，为其曾经的真情和胆壮感动不已。谈论起七仙女紫霜来，她们不禁又叹息悲伤，因为七仙女紫霜自从被迫自人间返回天庭，一改往日的无忧无虑和活泼可爱，时常对镜子发呆,眼角不时流下落魄的泪痕。她们又拿出从太上老君那里偷来的乾坤八卦镜，借着月光，窥视人间情侣相互依偎的陶醉情景。这时，她们就谈论起男女天地雌雄，禁不住仰天发问：“天地造化为何如此不公，天庭为何要游离于凡间之外？为何只许玉皇大帝同王母娘娘相爱成婚，而在人间却是人人可相爱成婚？为什么我们就无法享受如此天地造化的幸福呢？”

想到这里，两人心底浮起七仙女紫霜曾喃喃自语的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种情绪是何等的悲壮凄美啊！而此时，在五仙女海蝶的心里，对“情爱”二字已是浮想联翩……

    一日，五仙女海蝶在梦中惊醒，思绪陷入奇妙梦境，引发出醉意绵绵的品味和无边的遐想……原来，这天晚上，她梦中见到自己的化身为一只海蝴蝶，飞下了天庭，在一个很遥远遥远的大海边自由地翱翔嬉戏。这片大海浩瀚无比，是那样湛蓝壮观，海边的风景又是那样美丽奇特！她飞呀飞呀，一会儿沉身追逐浪花，一会儿直冲光芒万丈的天际，一会儿停留海边葱翠的山巅，一会儿又在银色的沙滩上翩翩起舞……被灿烂阳光包围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投入到海边一位英俊小伙的温暖的怀抱,感到自己的生活竟然是那样美丽、那样舒畅、那样幸福! 那温暖相拥的情景，既朦胧又依稀可见。

这如此奇幻诱人的梦境，不由得使五仙女欲罢不休，勾起了她需要立刻印证梦境的冲动和愿望。于是，她又走访嫦娥，把梦境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请她帮自己解梦。嫦娥沉思片刻，就抬手指向大地的南方，说道：“这里有美丽广阔又温暖的大海，你梦中的情形一定就在这片人间的南海边，这是人间称为‘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五仙女听了，就暗下决心，打定主意，她要瞒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去寻找这奇异梦境所在。在嫦娥的帮助下，五仙女不顾一切地逃离了天庭，按嫦娥指引的方向，勇敢地穿云破雾，飞向这人间的南海，去寻找那心中神住的温暖的怀抱。

她飞呀飞呀，一直向南飞，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艰险。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地出现了一片温暖又美丽的大地和大海。阳光如此灿烂，映照着湛蓝大海，海边山峦青翠，海滩秀丽浪漫……啊，这就是我的梦境的所在，这就是我似曾相悉的地方，这就是产生奇幻的人间情爱的地方！一想到马上就要投入的温暖怀抱，五仙女的心被幸福揪住了，有点忘乎所以了……

正当五仙女兴奋异常，欢呼雀跃之际，忽见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原来天变脸了！但见海上一条小渔船正向着岸边驶去，它是那么孤单渺小，巨浪翻

滚中，犹如一片落叶在浪花中颠簸。五仙女赶紧靠近察看，不得了！那小船上竟然有一个她曾相识的英俊渔人。只见他收帆结绳，努力平衡身体，向着岸边奋力划桨。可是，浪太大，风太急，无论年轻渔人怎样努力，小船似乎无法前进。这时，巨浪一个接着一个翻打，小船即将被吞没。而年轻人也被浪涛打晕了，倒在船上！五仙女见此情景，不容细想，用蝶翅向小船一挥，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光里有一条五彩斑斓的丝带洒向小船，将小船牢牢扣住，牵引着小船向岸边靠来。小船终于脱离了险境，停泊在沙滩上。……风停了，浪静了，而年轻渔人依然未清醒过来，昏迷中依稀看到一只艳丽无比的海蝴蝶，在身边飞舞盘旋，他似乎躺在香甜温暖的摇篮里，甜甜地睡着了……

当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西边霞光染红了大海，轻风抚摸沙滩和年轻渔人的脸庞……年轻的渔人醒来了。他只觉得口中清香异常，周身充满力量，一股股暖涌流通身。“我还活着？我这是在哪里啊？”他激动地起身环顾。“啊呀，这么美丽的海蝴蝶正静静地睡着。这只海蝴蝶是他从未见过的，竟然这般超凡脱俗，清新可爱，不由人从心底涌出丝丝怜惜。他立刻走过去，亲切地唤着：“海蝴蝶，海蝴蝶！”海蝴蝶被唤醒了，天空送来一道彩虹，她那睁开的双眼流露出五彩神光，凝视着年轻渔人，欣慰地笑着。年轻渔人被这动情的眼神所撞击，恍恍惚惚想起几天前自己所做的梦。梦中一个仙女躺在自己的怀抱，多么温暖多么美妙！她那美丽的眼睛如眼下的海蝴蝶一模一样。他不禁冲动地开口向海蝴蝶说：“海蝴蝶啊海蝴蝶，你若是我那梦中的仙女，该有多好！”语音刚落，只听见海蝴蝶惊叹一声，海滩上金光一闪，海蝴蝶瞬间变成了五仙女海蝶的模样。她那美丽仙姿光艳异常。年轻渔人见此情形马上跪倒叩拜，惊恐得不敢抬眼正视，因为这分明是自己梦中见过的仙女呀！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是真的吗？难道是她救了自己吗？只听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五仙女亲切地说到：“我是天上王母娘娘的五仙女海蝶，今天下凡到你们这里玩耍，没想到遇见你了，你也叫董永么？”年轻渔人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低头恭敬答道：“感谢五仙女救命之恩！我不叫董永，我是阿海，居住在此地，以打鱼为生。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刚才就葬身大海了。”

两人你说我答渐渐投机，话题没个完。看着天色已近黄昏，阿海觉得该弄点吃的，就问五仙女饿不饿。五仙女说：“这地方哪有吃的呢？”阿海便说：“你等着我，我下海一趟。”

望着阿海矫健的身影，那宽厚的胸膛不就是梦中温暖的怀抱吗？五仙女心里甜滋滋的，心底涌起浓情蜜意，竟痴迷地看得入神……阿海从船上抄起鱼叉，奔向大海……不一会，阿海抓到了一堆鲍鱼，急急地回到岸上，熟练地弄起支架生火烤鱼。阵阵鲍鱼清香弥漫开来，两人别提有多开心了！那五仙女感到阿海如此矫健可爱，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绵绵……想到这里，她竟羞红了脸颊，幸好有火光遮掩，未被阿海觉察。两人吃完烤鱼，并排坐在沙滩上。此时，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五仙女若有所思，将身上彩丝带抛向大海，大海一时间泛起宽阔的清亮，与天上的月亮交互辉映。原来，这是五仙女向月亮上的嫦娥发出信号报个平安。阿海面对如此浪漫动人的情景，心动不已。海风拂来，五仙女身上的清香使阿海陶醉了，情不自禁地拉起五仙女的玉手捧在心口，在五仙女耳畔呢喃着：“我可以叫你海蝶吗？你看呀，你我名字里都有个海字，我们因海托梦，因海相逢，因海结缘……我要以花求爱，凭海发誓。大海作证，我要爱你到天荒地老！爱你到海枯石烂！你嫁给我好不好？”在阿海的山盟海誓的攻势下，五仙女如痴如醉地点了点头……此时，天空忽地洒下皎洁亮丽的月光，披在两人身上。两颗流星飞过，碰撞了两颗爱恋的心，两颗爱恋的心立刻闪出水晶般洁净的光芒，融合一起，海蝶终于投入阿海温暖的怀抱！……他们以月为媒，海天作证，发誓要相爱到永远，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傍晚时分，每到村寨里袅袅炊烟散尽，阿海和海蝶都会邀请劳作了一天的男女老少欢聚在海滩上，他们点燃篝火，围坐在一起饮酒欢歌。这时，阿海会亮开嗓子高歌，大家手拉手踏歌起舞。海蝶也给众人传授天庭歌舞，让大家尽情尽兴……他们以沙滩为舞台，以竹竿为道具，跳出欢快的竹竿舞，一个个跳出竹竿阵的小伙子，都得到姑娘的青睐。小伙子一首首情歌都唱动了姑娘的芳心，结下美满姻缘。村子里充满了欢乐祥和。

但是，生活如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五仙女海蝶私自从天庭逃到人间不久，就被巡查的天兵天将发现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发了天庭之怒，南海之滨一改往昔的风和日丽，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狂风卷起巨浪。七仙女紫霜的烦心事未了，五仙女海蝶又私自下凡，冒犯天条。更为重要的是，明知故犯天条者是要严惩的！五仙女与人间凡人结为夫妻不归天庭，就是明知故犯。这还得了！于是，玉皇大帝派遣管掌雷电风雨的四大天将，到南海寻觅五仙女，最终将五仙女抓回天庭。             

那一天，可怜的阿海被天将用法力定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子被天将无情地带走而无能为力。可怜的阿海呼天唤地，直到晕了过去。

从此，阿海就不再像昔日的阿海。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天从清晨到日落，呼唤太阳神，希望它给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转达他的心声:他要再见见五仙女海蝶，哪怕只是见她一面；每天黄昏开始，他又追逐月亮，直到天明，请求月亮上的嫦娥转告五仙女，希望五仙女乘着月光的翅膀前来相会！他十年如一日，终于有一天，太阳神送来一袋果树的种子，说这是五仙女捎给他的，树名叫“椰子树”，让他在南海边种下，说当南海边的椰子树遍结果实时，她就能来与他相会。

从此，阿海就日月播种，在南海边到处种下椰子树。又过了十年的一个夏天，南海边所有的椰子树果然长满了椰子。想到十年前太阳神所说的话，阿海兴奋不已地来到当年与五仙女初次相会的海边，祈求太阳神，直到晚间月亮升空。只见嫦娥挥舞广袖，洒下一束希望的月光抚慰阿海受伤的心灵。又过去了十年，阿海仍不见五仙女归来。

当初年轻健壮的阿海，此时已是白发苍苍！“娘子啊，你在哪里啊？天神啊，你发发慈悲吧！”阿海苍老的嗓音，日夜激荡在海天山谷之中。年复一年地恳求，日复一日的祈祷，阿海矢志不移的爱情，深深感动了村寨里的人们，每到傍晚时分，男女老少成群结队，自发地来到这片海滩。他们手心相连地围着阿海，与阿海一起虔诚地祈求天神。阵阵祈祷声如滔天海浪推送阿海的祈求呼唤，一波又一波，穿透云层，闯过重重阻碍，竟然飞入了天庭。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被这一情景感动！民意难违啊！于是，指派太上老君下降人间南海之滨，阿海和全村百姓跪在沙滩迎接，听太上老君宣布玉皇大帝诏书：“逆女海蝶，违反天条，私下凡间，竟与凡人通婚，企图永不归返，忤逆之罪犹大于冒犯天条之过。但念两人生死相许之真诚，可叹可感；又因民意相助，实情惊天。然而天条严律，人神不可通婚，驳回两人相会之请求。若欲再次会面，除非两人化为南海之石，与南海永远相伴，直到海枯石烂，方可轮回转世，再行相守。”

听罢诏书，阿海当下立誓，高声回应，只要能见到海蝶，愿化为南海之石，绝无悔意。众村民见状，亦齐声附和，人人表示愿意牺牲，愿与他们一起化为石头，以此壮举来成全这天上人间这旷世无双的爱情。这般情景，让太上老君大惊失色，急忙报告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将已在王母娘娘那里跪求的海蝶召来，海蝶矢志不移的发誓，愿化为南海之石去见她心爱的阿海。玉皇大帝沉吟片刻，流露心痛神情，含泪命太上老君即刻操办。太上老君将五仙女海蝶深锁在一颗名为“天涯海角”的小行星上，取下她头上的金色发卡，穿通那思凡之心。被心血爱液浸染成五颜六色的发卡，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太上老君一挥仙袖，天空刹那间铺撒鲜花彩带，一条金灿灿的大道自天上而下，只见那海蝴蝶变成了万种风情的五仙女，在嫦娥陪伴下翩然而至，与阿海紧紧相拥在这洁白的沙滩上。众人目睹此情此景，都流下悲欢的泪水。在这遥远的南海之滨，在这“天之涯，海之角”，一对苦苦相思的鸳鸯团圆了！天兵天将也感叹不已，都感觉到爱情力量的伟大。

就在此时，太上老君腾驾飞去，再次俯身挥动仙袖，只见光芒四射，海浪翻涌，青山震撼，白鸥高歌。五仙女与阿海互相呼喊，“阿海，阿海啊！”；“娘子，娘子啊！”斗转星移、天昏地暗，两人化为两块南海之石。此二石，一块屹立于沙滩，名为“天涯”；一块在近处的海浪中，名为“海角”。另有无数大小石磊，系村中百姓所化成，散落于海边，他们任凭海浪冲击，不动不摇，千万年陪伴着“天涯”与“海角”。

从此，海南三亚下马岭之海畔，成了世上有情人海誓山盟得爱情圣地。“爱你到地老天荒，陪你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誓言，永远回荡在这美丽神秘的南海之滨。“天涯”和“海角”，这两块爱情之石，在蓝天碧海的怀抱中向天下有情人传诵着阿海和五仙女海蝶亘古不变的爱情诗篇。（录自杨其元著《海南天涯海角摩崖石刻 》）